CAMPAIGNBRIEF 《意》廣告創意月刊 國際中文版
丁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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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過真愛一世的廣告嗎？那個帶著鑽戒在屋頂上歡笑起舞、滿心喜悅的女孩沒有觸動你心底最柔軟的那個地方？
看過農夫果園的廣告嗎？那胖嘟嘟的小孩眼中閃耀的純真、慈祥老人滿是皺紋的微笑會不會讓你感動?
看過白蘭氏雞精的廣告嗎？那個在陽臺跳著踢踏舞、青春洋溢的女孩是不是也讓你感同身受、多愛自己一點？
再遠一點，看過中國銀行的系列形象廣告嗎？那一望無垠的麥田、青翠挺拔的竹林、意蘊深遠的畫面能不能擊中你的神經直至腦海深處，久久不能忘懷？
還有很多很多…………
這些，全都出自彭文淳──這位心思細膩、注重人物性格塑造、對美學有著極高造詣的亞太區傑出廣告導演手中。
彭文淳 ── 用文字思考的影像工作者
請簡單介紹一下你個人的學習和工作經歷好嗎？
臺灣文化大學英文系 1986 年畢業，兩年空軍兵役，然後進廣告製作業開始工作，一直至今。
據說你年輕的時候因為上電影學院要離開臺灣，所以改讀物理；讀了一年物理，覺得還是喜歡電影，卻又因為不想重考而轉到文化大學外文系。是什麼心態令你轉來轉去最終還是沒有選擇電影專業呢？
1983 年我想進大學念電影，這件事本身就是一場美麗的誤會
當時臺灣的電影科系都還很簡陋
我想不如下定決心將英文學得更好 那麼我就可以看美國電影不看字幕、直接閱讀美國的電影技術雜誌，
後來證明這個決定是正確的
沒出國留學因為根本沒錢
有廣告圈內人評價你是“用文字思考的影像工作者”，你自己怎麼認為？
文字思考是因為圖像思考不行
不是學美術的人，不會畫
我比較會寫
你之所以擅長用“文字思考影像”和在外文系學習的這段經歷不無瓜葛吧？
大學的每一天都是美國文學、英國文學…，連夢中都是英文，這些像水滲入沙地般的我全盤接收，並快樂地享受著。然後每天下課後在圖書館看書到打烊，閱讀大多數人都不知道學校有訂的外國電影期刊像英國的 Sight And Sound 或美國的 Film Quarterly 以及當時在臺灣的禁書，如史諾的 Red Star Over China（《紅星照耀中國》）等等很多退休的國民黨資深外交官捐到我們學校來的私房書 那些關於中國近代史的比較敏感的部份 國民黨查禁消毀的出版品 反而在學校的圖書館都找得到 那裡成為閱讀英文禁書的天堂 我享受著這個只有我一個人知道的秘密
後來我只是釋出曾哺育過我的養份
那你是如何通過文字來思考的？它給你的感覺最強烈嗎？
小說的文字常常直接觸動我對影像的幻想，所以對腳本的寫作也喜歡有點像寫小說的文字敘述
然而對我而言最強烈的驚嚇與戰慄，不一定是從文字而來，而經常是音樂…高中的時候我曾經以為我一定會往音樂走，那時候生命裏除了電吉他與搖滾樂黑膠唱片什麼都沒有
現在音樂還是每天主導我生活的節奏 辦公室裡一定要從網路聽到美國或倫敦或巴西的音樂電台 如果不再當導演，就希望自己可以邊賣健康早餐邊寫小說邊彈吉他
關於工作態度，有人評價你“是非常用功的導演，這在導演中並不多見”，你的看法呢？
我想大多數的導演都非常用功吧
我不是天才型的導演，常常須要學習新知
你認為一個好廣告的標準是什麼？
廣告的新鮮賞味期都不夠長，最多3到6個月，之後再看就沒感覺了
一過了這段賞味期，再厲害再時髦的影像炫技都容易成為過季的流行雜誌
這就是廣告的宿命
當我從電視上欣賞別人的廣告時我就只是一個普通的觀眾
我自己喜歡看日本的廣告，他們總有某些打動觀眾的X元素，講不出來的、細膩的、觀察入微的、我稱為靈魂的東西
打動觀眾的X元素——靈魂的東西？請你舉一個例子可以嗎？
最有名的三多利烏龍茶系列，拍了十多年，都是中國題材。生活的感性的幽默的唯美的體能的武術的，幾乎日本人能想到的而我們自己卻不見得想拍或忽略看不到的關於表現中國情調的都拍了。我自己百看不膩，因為都是樂觀洋溢的歌誦青春的。從日本人羡慕的眼神投注過來所看到的中國，吸引日本觀眾同時也讓中國人有感覺的，這就是我講的X元素
談談你所欣賞的廣告導演。
日本的前田良輔與中島哲也
他們的作品在什麼地方打動了你？
細膩的人性、縝密的拍攝思考、精准優美的影像，最重要的是商品也成功
你認為廣告片導演的表現空間有多大？紀錄片呢？
廣告片的表現空間都有目的性的
我經常拍百分之百我自己原創的廣告腳本，也拍過百分之百廣告公司來的腳本，連一個鏡頭都不改
有空間我就寫我想拍的題材
沒有空間的時候我就盡全力扮演一個稱職的執行導演
如果是紀錄片當然享有最高的創作空間 那是自己的創作
執導廣告片記錄片相比較，你覺得最大的不同在哪里？
廣告片重瞬間，用短而精準的視覺語言溝通，非常講究工作效率，99% 的完美度
紀錄片是人生，站的高度要比較高，心態必須要能豁達，鏡頭美醜已經不是重點，也無法像廣告片去設計，很多時候關鍵的影像稍縱即逝，無法有take 2
我目前比較能認清楚或明白我在每一部片子裏的扮演的角色與工作意義
和題材一定要有緣份吧
不再強求要拍出什麼驚人作品
你有自己比較喜歡拍的廣告片類型嗎？
應該是說有些類型的片子很少或是從來沒有找過我
例如運動類或食品類或汽車
其它的大概都拍過也很都喜歡
廣告導演和其它導演不太一樣的地方就是大概什麼奇奇怪怪的題材都有機會碰到，我也不例外
那麼，至今為止你所碰到過的最奇怪的題材是什麼？
最怪的東西都在夢裏面，我夢過很多外國人拍出極厲害的奇怪的廣告片，醒來發現夢一場，然後對自己說好險好險，哈哈
你曾經說：風格是，你不管拍長片還是短片，都可以找到脈絡。您現在的風格什麼？
風格嘛 …( 講不清楚 )
有朋友說他在電視上很容易猜到哪些片子是我拍的 我問他為什麼
他講 我也講不清楚 總之一看到影像和音樂兜在一起的方法就知道是我的片子
對於選角，你是否有特別的經驗？
拍攝農夫果園裏頭那個胖小孩，幾乎是個不可能的角色
沮喪中我從廣西的農村裏幽暗的暮色中發現一個髒兮兮的小胖子在田裏追一群小豬
竟然發現他可以用
在農夫果園這條廣告中，我們看到了很多純樸和民族情懷的東西，讓人感覺特別開闊和舒暢。在你的其他一些片子中，也讓能感受到的相同感覺。你是怎樣把這些感覺帶到您的廣告中的？
拍片開心，拍出來的影像就會令人開心
你的作品一直都為人所稱道，你自己是怎麼看待，或者你可以給我們一個自我評價？
我的作品鮮少有過於奇特的創意
作品多半是在攝影美術音樂等技術類得獎
我幾乎從未因創意特出而得過廣告大獎，作品也沒有進過 Shots
假如從這個角度來說我絕對不是一位特別有才華的導演
我希望每一次拍片都能有一些新鮮的體驗，結識新的工作夥伴
你認為一部好的廣告片，最重要的是什麼？
好廣告釋放出很強的毒性，一再想看，會上癮
我也期望自己是那個毒梟
我希望自己很努力拍的作品被大多數的觀眾喜歡並記得
不容易耶
目前為止，你比較滿意自己的哪幾部作品？
跟少芬合作的 Sony Ericsson 《松鼠篇》，還有幾年前金城武的那部三分鐘的廣告吧
松鼠篇讓我有很大的空間胡思亂想
我選在上海拍攝
演員來自世界各地
差不多腦袋裡都是那隻松鼠 每天我想一想都會改腳本
製片 team 每個人聽到改腳本都會哭喊 不要再改了
少芬完全支持我協助我 客戶也放得很輕鬆 每天吃吃飯聊聊天 完全不像在操作一部預算驚人的廣告片
我們那幾隻松鼠目前應該還在上海的共青公園的某棵樹上活蹦亂跳
上片後整個亞洲市場反應很不錯
金城武那支片子我們在東京拍的 很美好的五月 日文會寫成 春日和
一開始金城武的經紀公司對奧美的原始想法有意見 於是我完全重寫 成了現在這個故事
我們那天在奧美廣告裡面的小茶水間裡邊喝咖啡邊提案互相開開玩笑 不像平常那麼嚴肅的開 PPM 我把音樂都帶去了
也許是文字上讀起來還蠻有感染力的 也許 Andy Williams 的音樂很煽情
客戶 ( 同松鼠篇 都是 Arthur Huang ) 看完後就決定大膽做一次長秒數的版本
在日本的工作人員都是電影班底
製片一位是北野武公司的 一位是市川準的
燈光師是黑澤明晚年經常合作的
我們像操作一部電影一樣 很過癮
總之 我喜歡這兩部廣告片的全部過程
在你的廣告導演生涯裏，所遇到的問題當中最棘手和記憶深刻的是哪部片子？
中國銀行《麥田篇》，一路都是曲折的冒險故事，講不完
1996 年 7 月的黑龍江省，北大荒，雷雨之夏。我們都年輕，第一次在中國大陸拍片，超大暴雨或龍捲風老是追著我們跑，沒有太多野外經驗，對著無法克服的難關發愁，一路反復聽著崔健剛發行的專輯《紅旗下的蛋》，很多時候感覺似乎都走到絕路了
最後結果是臺灣一句諺語：天公疼憨人
在從事了多年的廣告導演生涯中，一支廣告片從溝通到執行完畢，您普遍看見的問題是什麼？
拍廣告嘛，從日出到日落總是不斷解決問題
據說您一直堅持獨立製作，沒有加入過任何一家製作公司，是嗎？
沒有加入任何公司是因為一開始入行的時候學歷以及自己的樣貌都太一般了，沒有一家公司看到我有成為導演的潛質，都在面試時就拒絕了我
等我後來拍了一些片子，自己就摸索出一條路來，也就沒有機會再到誰的公司去上班了
全都是 Timing 的問題
現在如果有好的公司找我去上班我還是很樂意的喔
您近來憑記錄片《歌舞中國》獲得了第五屆華語電影傳媒最佳新導演大獎，恭喜您！
《歌舞中國》從拍完到現在已經擺了四年了，應該看下一部作品了
作為廣告導演，您認為您的優點和缺點分別是什麼？
哈，這個問題去問廣告公司的創意比較合適
作為廣告導演，您一路走過來，是否有過懷疑或者迷茫？
廣告導演本來就是一種不容易對外人解釋的職業身份
非常規的工作時間與工作內容
拍片當下很多瞬間的抉擇都是賭注，有贏有輸
迷茫挫折懷疑沮喪當然是難免的
不過開心的時候更多
日本小說家村上龍 ( Ryu Murakami ) 曾寫過一個短篇，關於一個小牌廣告導演的性愛異想
標題忘記了，一定是他身邊朋友的真人真事，因為很多這行業的細節是無法被杜撰出來的
我覺得太他媽有趣了，因為我第一次看到有人用廣告導演當做小說的主角，關於這個人與他的職業以及他的冒險遊戲
有興趣的人可以去找中譯本來看看
許多廣告公司的創意總監的夢想是能夠成為一名導演，您有什麼想法或者建議嗎？
有人失敗但也有人成功，電影廠的陳敏聰導演我就很佩服，他由一位優秀的創意人員蛻變成更優秀的導演，有天份，用功，謙虛有禮
如果有機會再拍一部記錄片，您希望將它拍成怎樣？透露一下您的下一部作品吧？
日本的 Bossa Nova 音樂大師中村善郎本月底會來臺北和我見面，我們期待可以合作一部關於巴西 Bossa Nova 的音樂影片，型式還未決定，應該是很自由、很開心、很好聽的
我們期待您的作品。對工作室和夥伴，您有怎樣的期盼？
開心工作、開心學習、開心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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